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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校园同志小说】那年军训,未必需要一起进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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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——陆游

从女生宿舍慢慢走回自己房间,头上没再顶着那能挡雨的木板,林威任由全身在雨中湿透,头发软哒哒的贴在头皮上,直往下面滴水,老天爷并没有对士气低落、失魂落魄的小子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。

房间里没人,林威走到床前,脱下了上衣,光着膀子准备找件干爽的T-shirt套上,顺手从草席下面摸出根深藏不露的香烟,没有酒,也只能借此物消愁了。他没想到,此时同样没有被怜香惜玉的,还有一位兄弟。

正掏出打火机点着香烟,余同推开门进来了,他衣服湿透的程度,与林威比有过之而无不及,不过与后者不同的是,这家伙进屋直挺挺摔躺在自己的床上,生生给干燥的草席印上一枚人形的泼墨山水画,随后两眼看着天花板发呆,完全无视林威的存在。

林威原不想搭理他,本因自己也有一肚子的烦恼,但眼光一瞥,相对一比,这哥们的行为似乎更为戏剧化,显得自己的小鸡肚肠逊色不少,突然间就失去了矜持的勇气,脱掉鞋穿着袜子踹踹余同的大腿:“喂,喂,还活着么?”

余同“嗯”了一声,转过身去面壁,不搭理林威的无聊。

“哟,哥哥这是怎么了?”林威讨个没趣,自觉不自觉的坐到余同床边示好,“心烦也不至于拿自家的床撒气啊,古人说的好,女人嘛,衣服而已;钞票嘛,纸张而已;这床,可是到死也要横在上面的啊,犯不着跟它过不去啊。”林威开始嘴贫的东拉西扯。

余同“嗖”的坐将起来,把林威吓一大跳,正想这思想工作怎么做的如此成功、何等容易,只听前者大吼一声:“烟!”

这厮赶紧战战兢兢的将手里点好的烟呈贡上去。

余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,然后从鼻孔中恶狠狠的喷了出来,三下两下蹬掉解放鞋,光着脚踱到了窗口,手里拿着烟看着窗外漫天的雨花,一口接一口的抽。

林威也慢慢走到窗前,双手按住窗棂,看了天地间铺天盖地的水珠一会,随后歪着头盯着余同。

“小子,不瞒你说,你哥哥失恋了。”余同似乎暂时从烦恼中解脱出来,恢复男儿本色,大不咧咧的看着林威说。

“哦。”林威转过头继续看天,舍长大哥追求412寝室的何珊已经有小半年了,对此小姐那叫一个殷勤周到,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,放在手心怕飞了。

不过那位自恃有点姿色的小姐不是很看得起余同的身高和体型,从最初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的态度到后来的半冷不热,却对后者的献上的殷勤来者不拒,正经一有福就享,极端自私的主。

“她不配你。”林威看着天空淡淡的说。天上有丝丝的黑云缭绕而过,在灰白的背景色中投射出几分狰狞。

“嗯?”余同心里正在准备一番解释分手原因的说辞,但与这家伙嘴里吐出的话陡然间相距十万八千里,一时怔住,接不上话来。

“她不配你。”林威一字一顿,同时再扭头盯着余同。

“或许吧……”余同没敢正视林威的眼睛,低下头,喃喃的说道:“可我真的很喜欢她……”

那低头的一瞬,林威看见他的眸子里涌起的一股潮湿。

这个从开学第一次见面就和自己打闹玩笑的宿舍舍长,这个一直容忍自己胡搅蛮缠的兄弟,这个一直把自己当没长大的小弟弟看待的大哥。

余同两眼盯着已然熄灭的香烟发呆,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,白皙的肌肤贴着自己湿透的军装,传递着一个青年的体温,这青年的头埋在自己的耳边,悄悄的说:“会好起来的,会过去的,她不配你,真的。”

那青年的心跳,紧贴在握着香烟的手边,一下一下的搏动着,缓慢而舒适,真实而宁静。

“嗯。”余同伸出手,轻轻搭上青年裸露的脊背。

那窗外的雨,哗啦啦的,一直不断的下啊下啊下。

雨停后的午夜,又有了月亮,在时厚时薄的云层中,淡淡的晕染着空中氤氲的湿气,给四周或深或浅的树木和灌木丛,罩上一层晕光。

有蛐蛐叫,在宁静的夜晚中是如此的亢亮,似乎它也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,叫声戛然而止,等了好长时间,才怯怯的发出新的声音。

营房门口的岗亭,浸没在深深的黑暗中,只看见一点红红的光亮,忽明忽暗,依稀就着暗淡的月光,才能分辨出一个蹲坐在地上的人影的轮廓。

这个午夜的岗哨,轮到林威和大头了。

十一点半临出发前,大头还躺在草席上和强根就各种追妹妹的方法秉烛夜谈,林威被他们既暧昧又下流的语言搞得躁动不已,偏生又对此话题没有任何共同语言,心生烦躁,于是穿上军装,系上武装带,踢了踢大头的P股,喂,我先出去尿一把,待会自己滚过来。

大头不耐烦的挥挥手,你先滚吧,全副心思都在强根那猥琐的淫词小调上。

靠,一对色魔,林威暗骂,一个人进了厕所,释放了库存,提提武装带,走向营房门口的岗哨。

营区早已熄灯,黑暗中有风穿过哨亭,环顾周围无人,林威点上了一根烟,狠狠的吸了一口。

也是雨后的夏日夜晚,也是这么寂静的夜晚,只不过,那夜星辉灿烂。

我在林倾嘴上那深深的一吻,那憋了整整一年的一吻,那冲动的眷恋的认真的一吻。

却换来,从此和林倾的形同路人。

曾经的朋友,曾经的哥们,曾经的兄弟,曾经的……

他只留下两个字:“变态。”

林威慢慢蹲坐到地上,背靠着墙,一条腿伸直,一条腿卷曲,仰着头呼出一口青烟。

是啊,我是变态,林倾如是说,王虎如是说,就连五班长,虽然他没说出口,他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。

李嘉也会这么说,余同也会这么说,强根也会这么说,大头也会……

妈的个大头,还不来站岗,林威想到这,恨恨的扔掉香烟P股,站起身来使劲踩了两脚,**的**就知道把妹妹,没有一点责任心!

正在发狠的时候,突然从岗哨外传来一声:“口令!”

口令是站岗放哨最基本的常识了,下午分配站岗任务的时候连里就已经交代得很清楚,偏巧这会林威心情极其不好,张口就来:“口令你个屁啊,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才来站岗,干脆抱着好妹妹进热被窝睡到大天亮好了。”

岗亭外的人明显怔了一下,静了好一会没有接话,林威觉得奇怪,大头这脸皮厚得跟城墙拐角一样的人,就会被这简单的一句抢白给击败了?于是探头出来看个究竟,这一看不打紧,站在岗亭外的,却不是大头,赫然是那窝囊的接不上话的:

五班长赵海明。

林威有点讪讪,平白骂了个无辜的人,正想说个对不起,却看见赵海明那嚅咧的嘴唇,这么多天受此人冷遇的气不打一处来,头一偏,干脆甩了个冷脸给五班长看。

以为赵海明该要说点啥了,谁知这家伙踌躇了半天,又来了一句:“口令。”

口令、口令、口令,你除了这句就不会其他的了么?林威爆发了

口令、口令,口令,军人的职责就是如此,你必须说出正确的口令!赵海明这会不结巴了。

去你妈的口令,老子不知道什么是口令,老子不是军人,老子是变态。林威两眼冒火的叫道。

赵海明明显的又愣了一把,终于忘了说口令的事:“谁说你是变态了?”

“你呗,你还装啥无辜,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还不清楚。”林威烦死了这个窝囊的五班长,扭扭捏捏,吞吞吐吐,还要装无辜。恨不能立时挥手给他一巴掌,却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。

“我没有这么想啊。”

“有没有你自己明白。”林威鼻子里哼了一声,抄起双手走到岗亭面向窗户的一角,“无所谓了,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。”

“林威……”

林威没有动弹,依然站在屋角黑着脸看窗外那同样浓浓淡淡的黑色。

“威子……”随着一声温柔的呼唤,林威的脸被一双粗糙但温暖的手扶正,随后印在他嘴唇上的,是另外两片温暖潮湿的嘴唇。

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触感,它们和那天下午一样,微微颤动着,充盈着男孩子特有的体香和温度,林威突然有贫血的感觉,大脑一片眩晕,两脚发软,慢慢滑倒在地板上,再次体验到那天下午空中的飞翔,只是这次不是冥冥中的纠结,它总算找到了安全着陆的地方。

十几秒,却似十几个世纪那么长。

待赵海明的脸从林威的脸上挪开,林威睁大一双眼睛:“五班长,你这是……”

赵海明的脸陡然又是一片绯红:“这个,不是你想要的么?”

“我,这个,是我想要的,可是……”这下换林威结巴了。

“没事,我愿意给你……”五班长从地上坐起,突然显得异常的坚定。

“那你,不觉得反感,不觉得恶心?”林威也从地上爬起坐好。

“一开始我也觉得两个男人做这个很恶心,可是……”赵海明深吸了一口气,“那天下午你吻了我以后,我并没觉得反感,反而……”

“反而什么?”林威兴奋起来,期待着赵海明接下来的话。
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说,反正就是不反感啦。”赵海明这厮却是越说越害羞,嘴里解嘲的笑了笑,头也低了下去。

林威没听见自己想听的话,不由得就有些失望,不过这情绪稍纵即逝,他伸出双手捧起赵海明的脸,五班长这会倒不好意思起来,嘴唇浅抿,眼睛耷拉向下,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,林威看了春心大动,一把使劲的抱住五班长,使劲将班长往身子下面压,一边在班长耳朵边上喃喃的说:“我要你,班长,我要你,你就嫁给我当媳妇吧。”

“好你小子,有你这么作践班长的么,要嫁也是你嫁,你给我上门当小媳妇。”五班长笑骂着,伸手钳住林威的胳膊,来了个农奴翻身得解放。

“哎呀,哎呀,胳膊,胳膊断了。”林威惨叫,赵海明心里一害怕,以为这劲道使得过了,赶紧卸了劲,过来扶林威,“没事吧威子,哥用劲大了点,对不住啊威子。”赵海明这厢倒真是心怀内疚,却忘记了林威一向胡搅蛮缠的本事,一个不留神,就被林威反手制住,再次压在了他的身下:“谁是哥呢?我可比你大一岁啊班长,你得叫我哥,哈哈,不要挣扎了,这招可是你教我的擒拿手,当初你自己可说此招一出,天下无敌的,哈哈,这下该乖乖当我的老婆了吧。哎哟,你用脚,当时你教我们的时候可没说这招有得破解,啊,班长你耍赖,哎哟,你轻点,不要,不要,真疼了,真疼了,我求饶,我求饶了还不行啊?”

“那谁是哥?谁是媳妇?”

“我是你哥,你是我媳妇。”

“靠,还嘴硬,看我的错经**。”

“啊,我错了,你是我哥的弟弟的媳妇。”

“还说,还说。”

“呜呜,你要害死老公啊,谋杀亲夫啊……”

“靠,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。”

“啊,我错了,班长你是亲夫,你是。”

黑暗的岗亭中,飘荡着两个小伙子快乐的笑声。

打闹了好一会,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,于是松了手,四肢摊开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板上,天上的云已经散去,月光清朗,铺泄了一地的银辉。林威缓过劲来,侧身对着赵海明,一只胳膊支在地上,手撑着头看着五班长,五班长被看得有点发毛:“我脸上有啥东西啊,你那么盯着我看。”

“没有,我就是想看,看自己媳妇有啥不对啊?”

“你还说这个,还想找打,别看了,再看我不好意思了,你这个坏小子。”赵海明用手捂脸,笑着骂林威。

“对了,大头怎么没来站岗?”林威突然意识到有个第三者该到未到。

“哦,我来之前去你们寝室了,本来想督促你们准时执勤的,但大头说你已经过来了,我想了想干脆我陪你站岗好了,也能跟你说说话、谈谈心,就让大头睡觉去了。”

“哈哈,原来你早有预谋。”林威得意。

“切,我对你有啥预谋,我是好心过来教你如何站好第一岗。你偏将好心当驴肝肺。”

“好心就是过来吻我勾引我么?这就是你第一岗的教学内容。”林威继续没心没肺。

“哪有,第一岗的内容就是,啊,对了,你还没说口令呢。”赵海明一个翻身坐起来,“赶紧的,赶紧干正事。”

“啥正事啊。”林威懒洋洋的问。

“就是口令啊,口令。”五班长义正词严。

“口令就是……”林威抬起身子,使劲的在五班长的脸上亲了一下。“我爱你。”

多简单,爱情,像就做完的梦,清楚,模糊。

多简单,像第一次问你爱不爱,你说,爱,爱。

多美丽,回答,它轻轻的掠过,不愿,落下。

这一些热烈的情,和苍白的浮冰,多无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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