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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该被视为独特存在的同志电影,其实它是在说普世人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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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叔·叔》是杨曜恺导演的第三部电影作品,前两部长片《我爱断背衫》、《北京遇上纽约》,他皆以华人同志在西方生活的现状为主题,呈现东西方的情感融合与文化差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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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叔‧叔》全片氛围宁静而幽远,在太保、袁富华与区嘉雯三位演技火候已臻浑然天成的影坛与舞台剧前辈,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的完美诠释下,将社会中那些藏柜多年的隐形同志与其家人,在看似清淡如水的日常生活中,感受在十多场大大小小的日常餐聚中,反弹入心的箇中滋味,更加绵延深长。

同时在与亲人、朋友之间的情感流转中,让观众重新思考了亲人、朋友与爱人之间的定义与关系远近,也让人感受年长同志的人生悲喜

一点一滴一举手一投足,一回眸一起身,都是启迪人心的绵长细远,当一路走来岁月安好,还是静默如初,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最好,至于那再也唤不回的青春年华情爱想望,都只能如轻烟飘过,让渐次模糊曾经有过的美好记忆,落入了时光的甬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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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背景及想法

《叔·叔》有别于前两部的背景,选择回到香港,讲述一段关于两个老年男子的黄昏恋故事。谈起回到香港拍摄的选择,本身就是香港人的杨曜恺,在完成上一部作品《北京遇上纽约》后,一直想回流香港拍一部关于香港的故事,尤其是一部说粤话的电影。

于是他开始四处找故事题材,偶然读到江绍褀所著的《男男正传:香港年长男同志口述史》,便展开深耕挖掘。

《男男正传》是香港首部关于老年同志的著作,以口述历史的形式,记录了十二位63岁到89岁的老年男同志,诉说他们当年在澎湃的青春岁月里,一则则平凡却精彩的生命故事。书中内容不仅是关乎同志群体的生活侧写,更呈现香港独居老人的居住环境。

所以这个主题让杨曜恺非常感兴趣,随后他在参与《北京遇上纽约》的巡回放映期间,前后花了一年半至两年的时间完成剧本的撰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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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叔·叔》不像过去积极宣扬同志群体权益的电影,剧本反而著重在人与人的情感牵系,通过个人、家庭与社会,刻画老年群体于香港生存的切面

会选择以人物情感的角度去述说故事,杨曜恺表示是因为对上一世代为什么出不了柜这件事深感兴趣:

“其实很大的原因是他们已经为家庭付出太多东西,从很年轻的时候,做很多工作维持生计,加上薪水较低,教育水准也不是很高,才辛苦地建立起一个家庭。”

杨曜恺解释上一代人面对的艰辛困苦,因为只关心眼前生活的打拼,也为了给予儿女更好的照顾,他们几乎没有时间,再去发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东西。直到来到像阿柏和阿海的年龄阶段,虽有机会追随自己内心的声音,却发现一切为时已晚。

他们所面临的挣扎抉择,是一旦选择走出来,这一生所打拼的一切,可能在一夕之间被自己亲手摧毁瓦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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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入家庭的两个男人,几十年的压抑之后,终于重新思考追求爱情的可能。但,过去的保守年代与对家庭的责任感,使两人要面对外界异样眼光,比现代年轻人更加困难。

他们不只是害怕外界,更加担心那个几十年伴在身边的妻子如何看他,他们的儿子、女儿又要如何重新定义眼前这位父亲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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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算以后开了同志老人院,我也不会住进去。”阿海说。

“为什么!”

我要怎样跟儿子交代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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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,对上一代人来说,这就是他们所背负的社会包袱。

因此,《叔·叔》不沿走在过去大家所见的典型LGBT戏剧的路线上,不以直接明显的场面,像是突然发现伴侣的性向或儿女出柜,而一气之下赶出家门断绝关系。他想在《叔·叔》中呈现的,是通过两个家庭的剖面,展现老年同志所面临的道德挣扎。

而《叔·叔》背后所要探讨的问题,其实是上一代和下一代的问题,甚至追溯到父辈和祖父辈的冲击。过去家庭习惯三代同堂一起住,但随着时代变迁,这个思维也会有所转变,儿女都有各自的生活,也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家。然而,老人家的思考就会希望自己不要阻碍儿女发展,更不希望成为家里人的包袱累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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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即便现实令人灰心丧志,杨曜恺仍旧不让《叔·叔》陷入孤独的泥沼。

他将真实存在的同志互助团体摆入故事里,以一幕幕吃饭聚餐的讨论场景,如同联谊会一般,反制孤独的扩散,建立起另一种家庭关系。

不论是在同照会里,或是桑拿间中,当孤独的个体们群聚,虽然彼此不相识,但几句陌生人间的关心问候,却在那一刻,为冷冽的生活照进一束暖和的阳光。正因为他们都曾负伤走过,才更了解对方身处的境地。

而这里,也成为他们另外一个家的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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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幻的追求与想象

电影不单只呈现高龄同志欲望久困的解放,同时也描绘他们一方面委屈求全在传统家庭仍得扮演着自己的角色,另一方面也勾勒出他们在传统俗世里无法做自己。

扣除肉体情欲戏的生硬;太保在面对老婆关心或起疑,感动女儿出嫁,欣慰连女婿都愿尽孝承接他的计程车司机工作,在进出家的里外不断诘问自己的选择。

就像电影刻意穿插数次青山演唱的国语老歌《微风细雨》,两位高龄同志长久捆困深柜的贪渴释放,仅以柔缓啄吻、肉身依靠呈现,写意带过

家庭两代交相对戏也略显样板。孤身老同志年迈失依的未知恐惧,依然温和处理。包括饰演太保老婆入围女配角的区嘉雯,展演的也是传统中式家庭里的黄脸婆一贯戏路。一切仿佛都没有意料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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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演特意安排的婚宴场景,更有意加深了家庭所象征的束缚,但同时却也表现出家庭的一丝温暖。

比如看着女儿出嫁,为她设想、打理好将来的父亲。

这样一个做父亲的感受,不管本身是否愿意走入异性恋婚姻,对于儿女的情感是不变的

或者说是情感更往下延伸,两人彼此都有个疼爱着的孙女,都在证明了同性恋与孩子的相处太大不同,只有面对伴侣的情感不是真挚的,又或者是说,不是爱情,但是几十年的家人情感还是有的。

纵使无爱,生活上的默契与细微的观察却是具备的,比如婚宴结束后,两人握手所说的话,老婆一瞥眼的无语,便已稍微察觉,但她不说破,这么多年来,她可能也已看过老公埋藏好好的那一只铁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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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温暖可能是此片中最有人性的地方,他们可以暂时调离现实生活,不管将来,只处理当下的情感。

这样的情感更推演到餐桌上一对对幸福的模样,那是多少人的向往,但走出这个地方后双方又会是如何呢?于是情节的安排也有了从三温暖走到阿海的家里,这才是真正把两人拉回现实。

然而不仅如此,两人还得面对老去的无措,此时迸出来入住便等同于出柜的同志养老院,更是一次刀割的伤害。

老去之后便是死亡,在不多的时光、多数人难以说出口的性向认同,竟让彼此都有下辈子再相见的荒谬想法:教会信奉基督教的动机,都是为了死后世界的重逢,以及下辈子的姻缘。然而此生不在一起,怎能保证下辈子能真的在一起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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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依循缓和调性,几乎不带情绪静观其变。

剪辑是平实地让剧情流畅推进;但配乐的瑕疪明显,不时,骤然,顿止。

所幸电影收尾画龙点睛,拉回核心主轴,在家庭与私欲无法双全的断续堆压之累,守旧的太保,在选择躲回柜子前,最后一场寻求心灵寄托的戏,点出了这角色的万般无奈,只靠等待另一种救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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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喜欢导演透过一些小片段,勾勒出一起生活多年的家人间,才有的真情。

例如阿柏女儿婚宴上,清姨忍不住哭了起来,柏叔轻拍妻子的手,安抚着她的情绪(那是多年夫妻才有的默契)、或是阿柏帮年轻女婿许多忙,女儿说:“从小到大,我都以为你很偏心。”道出女儿对父亲的小小怨言,却也是女儿感受到父亲的爱的释怀与感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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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处镜头,是阿柏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教会里,不知是否能找回那个他。

此时的画面氛围,更有如白先勇一书《孽子》里的「青春鸟」意象,埋藏已久的年少恋人爽快地丢入垃圾桶,晚年情同意合的恋人不在身边,一样的错过、一样的独身,最后只能感叹那青春鸟早已消逝...

《叔·叔》最打动我的点,是点到为止的「隐瞒」。

阿柏向家人隐瞒性向,或许是胆怯,不想面对社会压力、或许是顾虑,如果跟结婚一辈子的妻子坦承真相,对妻子的伤害太大,也可能对家庭带来不可预期的冲击;阿海不向家人出柜,有着和阿柏相似理由,怕给儿子与家人带来麻烦,也怕老来只能孤单一人活着的寂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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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做了五十年演员

虽然题材吸睛,但其实《叔·叔》情绪沉静,并非那种别样激情劲爆的同志片。

足够吸睛的「黄昏恋+同志题材」被演员太保和袁富华诠释得温润从容。通过眼神交流及肢体接触,暗涌之下幽微地传递彼此的情愫,诉尽不能对家庭开诚布公的秘密。

因为真实,所以平平淡淡呈现就很动人。开拍前,虽然演员太保也问过导演“要激情到什么地步”,但他更多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来揣摩「阿柏」这个角色。对他而言,诠释阿柏的重点是要用内心去感受剧本里的这个人,然后才可以发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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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柏早年从大陆偷渡来港,眼见好友没游上岸,也葬送了他的暧昧情愫。此后他结婚生女,女儿又诞下孙女,但沉潜在心底的记忆却从未远去。

所以在太保看来,他要饰演的是一个有历练、有过去的人物

也正如片中所说: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人、一段距离,不会随时间被淡忘。而这种要靠强大内功熬练出的角色,也恰正适合一位向太保这样的资深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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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出生在香港、童年在台湾,此后大半生往返港台两地的双栖演艺经历,更让两地在太保内心的天秤上,一早成为情感等重的家。

他不执着于旅途,只在乎家人。

“我的家人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。”拿个护照,穿个拖鞋短裤,说走就走。而其实在过去十几年里,他的工作状态也一直是往返中途中。

僵尸片、功夫喜剧、黑帮、古装、武侠......在电影里体验过百样人生的他,笑说自己除了没演过大侠,其他什么角色几乎都曾尝试——在戏里卖过猪肉也卖过菜,如今还有了场细腻的同性黄昏恋情。

“只要导演认为我就是戏里那个人,那我就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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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每个男演员都有大红大紫的命途,太保对这一点看得通透。一世人大半时间在做绿叶,他安之若素并无失落。

18岁时被午马带进邵氏,吃过今天小鲜肉们无从体会的苦,也亲历过香港电影的巅峰年代。

太保以往的角色大多是硬桥硬马打打杀杀,而且基本以商业电影为主,《叔·叔》对他算是偏文艺了些,处理的主题又相对严肃。

而每场戏拍完后,导演几乎也没提出过要进行修正。表演的是否合适?

太保都是靠自己慢慢揣摩慢慢去抓感觉。他也并未过多向同志朋友们取经。

“因为我们能看到的也只是表面,至于内心的东西,直接去问人家也不太礼貌嘛⋯⋯而且其实剧本已经帮你设定好了这个人物的情感跟情绪,那我就抓住那种线索,淡淡地把它演出来。”

多么卑逊谦微的回答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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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演杨曜恺是因为看到太保在翁子光《明媚时光》里出演的父亲角色,认为很符合他心目中的「阿柏」形象,于是专程飞去找他。而太保拿到剧本的第一反应则是“我能胜任吗?”

以往他虽演绎过形形色色古灵精怪的角色,但始终对上了年纪的男同志毫无经验。

在导演的大胆邀请下,太保和家人经过参详,也大胆应允:“我太太觉得剧本很细腻,导演写得很好,她就鼓励我去接了这个戏。”

做了半个世纪演员的张嘉年(艺名太保),有早已获得过最佳男配角的肯定。

出演《叔·叔》,则让人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太保——年近七十,在演艺之路上又开展出全新可能。

“感谢杨曜恺导演这么大胆地用我,然后能拍出他所需要的。这是我比较欣慰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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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导演需要的也不是裸露那些,阿柏他根本不是那样,他是一个平淡的人。”

平凡之中点点滴滴的涌动,才是属于这个人物的味道。

太保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,是在三温暖。

导演在那个场景想讲的,并不是什么色情,而是亲情、友情和爱情。让他们两个人表白一下以前曾经,大家能有更多对彼此的理解。

相互间的亲吻都淡淡的,真正落实于情欲的镜头反而寥寥。

戏拍完收工,告别阿柏那刻,张嘉年就做回了太保,他并无许多演员对角色那种难以抽离。从始至终,他的情绪调度都极为专业而精准,分毫不差,亦不延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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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龙少爷》《A计划》《警察故事》《A计划续集》......成龙早期几乎所有电影,太保都有出演。

让人惊叹的,是他至今一直保持着高产的工作量。仅即将过去的2019年一年里,他就有五部剧集和三部电影已经同观众见面。

当然,电视剧终归要比电影辛苦些。譬如《叔·叔》的摄制周期是一个月左右,而如果三四十集的剧,则动辄要拍四五个月。

而时代剧变下,如今的流量小生大概很难想象80年代拍动作片都极少使用替身的辛苦环境。当年风光无两的武侠片里,凝聚了许多太保这种绿叶演员的巨大付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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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无论类型片形式上如何进化,身为演员的个人功课并不会变。旧年今夕,各有各挑战。

太保是很分得清人和戏的演员——做好自己的角色,拿应得那份酬劳。

有戏接,就开开心心演。人生短暂,哪需在意那么多主或次?

还是那句话,太保认为《叔·叔》其实在讲普世人性,因为故事来自真实访问,所以感人至深。阿柏带给太保的触动是——我们无法知道可以一起走多远、走多久,但是自己可以掌握并珍惜那些同行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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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演员这份工作,他的诚恳体悟是:

“天赋跟机会是老天爷赏的,但热情,掌握在自己手里。至于市场的价值,留给观众去评价。作为一个电影工作者,我们就尽量去把事情做完,开开心心地做完。”

他更举出自己钟爱的王尔德名言——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,做好自己,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。

太保说:“我只是做了五十年的演员。

倘若要问太保最满意自己人生的哪个阶段,他会告诉你:我的答案是现在。过往角色,皆成历史。最珍贵在于此刻仍被这个行业看重与肯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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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太保一样,袁富华也在片中饰演一名必须照顾残障女儿的父亲。

“当时看到袁富华在戏中的呈现相当有趣,角色其实没有做什么,就一直走来走去,却很有内心戏。我就想找一个这样的人物,他不用说很多话,但能通过内心的演绎,将角色富有的情感展现出来。”

杨曜恺谈及选择袁富华的原因,随后他就约袁富华见面,两人一拍即合,便确定了阿海的角色。当时,杨曜恺还没看过袁富华在《翠丝》拿下金马最佳男配角的演出。

更难能可贵的是,《叔·叔》着墨到香港独特的生存问题,纳入独居老人及老人院的议题,这题材也让袁富华十分感兴趣:“当我自己投射进去角色时,如果我是一个普通老人家,我会不会住进去呢?即使拥有一段男女婚姻,有儿有女,但子女也未必会愿意与你一起住。”

袁富华谈论最初看到角色的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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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一退一进,一盒装有小小十字架的拿与推,给与还之间,也隐喻了两人之间短暂的爱恋如轻烟飘过,终至云淡风清,又像是一泓难以窥见堂奥的深水,流向滚滚香江,过眼情欲一如大江东逝一去不回头,各自回归安身立命的家庭,祈求岁月静好,余生安稳的日常!

七十岁也好,未来的八十岁、九十岁也罢,对太保和袁富华来说,他都将报之全力以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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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能多些这样的醒世作品。


此文由山水情画编辑,未经允许不得转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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